疏影

咏荷叶

碧圆自洁，向浅洲远浦，亭亭清绝。

犹有遗簪①，不展秋心，能卷几多炎热？

鸳鸯密语同倾盖②，且莫与、浣纱人说。

恐怨歌、忽断花风，碎却翠云千叠。

回首当年汉舞，怕飞去漫皱，留仙裙折③。

恋恋青衫，犹染枯香，还叹鬓丝飘雪。

盘心清露如铅水，又一夜、西风吹折。

喜净看、匹练飞光，倒泻半湖明月。 

【注释】

①遗簪：喻未展叶之荷叶芽尖，似绿簪。

②倾盖：二车相邻，车盖相交接。

③“回首”三句：用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留仙裙典故。汉代伶玄《赵后外传》：“后歌舞归风送远之曲，帝以文犀簪击玉瓯。令后所爱侍郎冯无方吹笙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风天起，后顺丰扬音，无方长噏细弱与相属后裙。酒酣风起，后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帝令左右持其裙，久之，风止，裙为之皱。后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得。’他日宫姝或襞裙为皱，号‘留仙裙’。” 

【翻译】

满塘圆叶碧绿洁净，向着远处的沙洲蜿蜒伸展，亭亭玉立，清姿妙绝。水面上还有刚刚长出的纤细卷叶，犹如美人遗落的碧玉簪，这不肯展开的心思，是想要卷走夏天的炎热吗？荷叶亭亭如伞盖，底下躲着对对鸳鸯，正在蜜语甜言。这旖旎，千万别说与那浣纱的美人，只怕她的怨歌会如凛风，吹断了花朵，搅碎荷丛如翠云千叠。

回想当年汉宫歌舞，天子怕赵飞燕为风吹走，令左右牵扯裙角，风住后绿罗裙上留下许多皱褶，正像这满塘层层叠叠的荷叶。多留恋这一袭青衫啊，上面还留有枯萎的荷香，又不免感叹如今两鬓已染霜雪。荷叶中心盈聚着滴滴露珠，犹如金铜仙人的盈盈清泪，却又被一夜西风无情吹断。最可喜，是看那月华如练，自天空中倾泻而下，于众荷之间，倒映出半湖明月。

【解读】

此词咏物抒怀，以荷叶拟态，赋予人的情感，暗喻个人遭际及家国之恨。全篇写景如绘，物我交融，情蕴深永，足见咏物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