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段对话,让你看透西门庆的可怕

引言

西门庆他凭什么能够取得成功?就是因为他拥有着世俗意义上的聪明。
这种足以在社会中游刃有余的“聪明”,在原著中的呈现,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他能让我们相信,即使是现在,西门庆依然会是个很成功的社会人士,至少能够成为一个乡镇的企业家——坏,但是有头脑。
也是这种“聪明”,在西门庆和何九叔的一段对话中,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
正文
话说当时,在武大郎被潘金莲给毒死之后,何九叔这个人物出场了。
谁是何九叔?就是负责来给武大郎验尸的团头。
当九叔出现的时候,第一段文字,便显示出水浒传作者的写作功力:
“且说和九叔到巳牌时分,慢慢地走出来,到紫石街巷口。”
红体的这六个字,并非作者随便写的。为何他要慢慢地走出来?因为何九叔此时心事凝重。这里头便已经传达了两个信息,第一:西门庆和潘金莲有一腿这个事,早已经众人皆知了,当武大郎突然就这么死了,九叔他察觉到这一单买卖,很不好做(后来武松果然先找他来算账),所以他等到了巳牌时分,才慢慢地走出来,带着很不积极情愿的态度。
至于第二个信息,也就是显示出九叔这个人物,他是个很沉稳而老练的人。
也是当何九叔正心事重重之时,他的担忧马上就应验了:

见西门庆叫道:“九叔何往?”

何九叔答道:“小人只去前面殓这卖炊饼的武大郎尸首。”

西门庆道:“借一步说话则个。”

做贼心虚的西门庆,这时找到了何九叔。他想要干什么呢?
两人到了一间饭店之后,西门庆先客套了一番,一句接一句先黏住对方。
西门庆道:“何九叔请上座”。
何九叔道:“小人是何等之人,对官人一处坐地。”
西门庆道:“九叔何故见外,且请坐。”
跟老水浒电视剧中,西门庆一坐下来,就恶狠狠威胁何九叔不一样,西门庆整个都很客气。他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飞扬跋扈镇住对方,这其实是很真实的写法。
接着开始上菜。这里关键就来了,小说中的西门庆,也没有像电视剧那样,直接说明来意:
二人坐定,叫取瓶好酒来。小二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即便筛酒。
何九叔心中疑忌,想道:“这人从来不曾和我吃酒,今日这杯酒必有跷蹊。”两个吃了一个时辰。
默默吃了一个时辰,也就是足足两个小时!期间西门庆的正事,始终按住不提,他只是吃着、喝着,让对方自己慢慢去猜,越猜,心情就越凝重,越是提心吊胆——他懂得利用自己的恶名,来给对方蔓延恐惧。

也是等到何九叔的狐疑,达到极限之时,西门庆终于行动了:
只见西门庆去袖子里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九叔休嫌轻微,明日酬谢。”
西门庆突然拿出十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好几万元。很明显,这就是有大事了。
等了两个小时才说,就是表明西门庆对这件事情,是极其重视的。所以何九叔当然吓坏了,求着对方说:
何九叔叉手道:“小人无半点用功效力之处,如何敢受大官人见赐银两?若是大官人便有使令小人处,也不敢受。”
然而,西门庆在九叔的追问下,依然就是不说明来意,继续让对方紧绷着神经。
西门庆道:“九叔休要见外,请收过了却说。”
何九叔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先表示:
“大官人但说不妨,小人依听。”
没错,西门庆要和九叔先收钱再说话。
在这个时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去主动问西门庆说:“你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
这就是西门庆的老辣所在。他就是不会主动跟你说的,而是让你急切地求着我去说,我才去说。
西门庆道:“别无甚事,少刻他家也有些辛苦钱,只是如今殓武大的尸首,凡百事周全,一床锦被遮盖则个,别无多言。”
多么沉稳而老辣,西门庆就是寻常地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像水流一样的平静,可是流到和九叔心里,却如同冰一样的寒冷。他吓坏了:
何九叔道:“是这些小事,有甚利害,如何敢受银两。”
西门庆道:“九叔不收时,便是推却。”
那何九叔自来惧怕西门庆是个刁徒,只得受了。
这就是水浒传的写实功力所在。西门庆想要让九叔,来替自己掩埋杀武大郎的事实。
但是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动用任何一句的威胁言语,甚至无任何情绪和语气的起伏,这吃吃喝喝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像是在谈一桩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买卖。
这种文字放到几百年后的现在,依然是那么富有真实感,这才叫做写实对话,既真实,又显示出西门庆坏得条理分明的娴熟——这正是他对世俗社会游刃有余的体现。
可是西门庆能够如意吗?他如意不了的,因为施耐庵在九叔刚出场时,就已经埋下了一个伏笔,正是何九叔刚出场时,那句:“慢慢地走出来”,“慢慢的”这三个字,也为后来九叔不动声色地留下证据,做了一个性格色彩铺垫。
这就是写实大师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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