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仙

乡城见月

绀烟迷雁迹，渐碎鼓零钟，街喧初息。

风檠①背寒壁，放冰蟾，飞到蛛丝帘隙。

琼瑰②暗泣，念乡关、霜华似织。

漫将身化鹤归来，忘却旧游端的。

欢极蓬壶蕖浸，花院梨溶，醉连春夕。

柯云罢弈③，樱桃在，梦难觅④。

劝清光、乍可幽窗相照，休照红楼夜笛。

怕人间换谱伊、凉⑤，素娥未识。

【注释】

①檠（qíng）：灯架，也指灯。

②琼瑰：美玉。《诗经·秦风·渭阳》：“琼瑰玉佩。”此处形容泪珠晶莹如玉.

③柯云罢弈：用烂柯典。南朝梁任昉《述异记》载晋时樵者王质，山中逢二童子弈棋，质置斧子坐而观。俄顷弈罢，视其斧柯已烂。质归乡间，无复时人。后以此典喻时移世改。

④“樱桃”二句：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姑婿裴元裕言群从中有悦邻女者，梦女遗二樱桃，食之，及觉，核堕枕边。”

⑤伊、凉：唐曲调名，即《伊州》《凉州》二曲。宋代王灼《碧鸡漫志》载：“唐史及传载称‘天宝乐曲，皆以边地为名，若凉州、伊州、甘州之类’。”此处借指元人北方曲调。 

【翻译】

青烟弥漫，遮断了鸿雁踪迹。钟鼓声渐渐零落，喧哗市声刚歇。墙角风灯背倚寒墙摇曳不定，明月放出清冷寒光，丝丝飞入帘帷间隙。多少回暗中偷泣，泪珠儿滴落如玉，遥想故乡月色如织、霜华铺地。为何而今，竟如丁令威化鹤归来，早已忘却往事旧迹。

当时欢乐极盛时，犹如蓬壶仙境，池中盛开朵朵红莲，庭院梨花月色相映，夜夜纵酒狂欢不息。而今回想，恍惚如王质梦中观棋，醒来斧柯已烂，又像梦食邻女樱桃，醒来桃核犹在枕畔，而梦境却再难寻觅。劝那清澈月光，只管照我幽窗，休去照那红楼吹笛人。只怕人间笛谱已换成《伊》《凉》这般边地曲调，嫦娥却不懂曲中悲凉。

【解读】

此词为对月感怀之作。南宋覆亡后，蒋捷曾在外流浪多年，此为初回故乡阳羡，夜间望月，触动故国之思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