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二袁刘传 翻译

董卓，字仲颖，陇西郡临洮县人。他从小就行侠尚武，曾到西北羌族居住的地方漫游，与羌族的首领们一一结识。后来他返回故乡耕田种地。有一天，他结识的羌族首领来看望他；董卓邀请他们到家中，把正用来耕地的牛宰杀了招待客人，大家开怀畅饮非常快乐。羌族首领们被董卓的行为感动，回去后大家凑合，得到各类牲畜一千多头，都牵来送给董卓。

东汉桓帝末年，朝廷在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这六个郡中，选拔良家子弟来充任侍卫皇帝的羽林郎。董卓因为有才能和武艺，力大无比；又能够带两只箭袋在急驰的马上左右开弓，故而被朝廷选中。接着他担任了军司马，跟随中郎将张奂攻打并州立下战功，被授予郎中官职，并得到九千匹细绢的重赏。董卓把得到的九千匹细绢全部分给手下的办事员和士兵。后来，他陆续担任过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在他出任西域戊己校尉时，被免职。不久又应朝廷征召出任并州刺史、河东郡太守。升任中郎将，率部讨伐黄巾起义军。因在战斗中被击溃，他被撤职以抵偿罪责。

韩遂等人在凉州起兵反叛，朝廷才恢复董卓中郎将的职务，派他带兵到西部抵御韩遂。董卓的兵马在望垣峡的北面，被羌族的数万武装人员包围，粮食断绝。董卓假装要捕鱼充饥，在回撤路上的必经之处，筑堰截断河道；使数十里河道的水流储留起来，董卓带领军队从大堰下游悄悄渡过，然后把大堰挖开。等羌族军队得知对方突围而前来追击时，河水猛涨，无法渡过。当时朝廷共派出六支军队出兵陇西讨伐韩遂，其他五路都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只有董卓的军队完整无缺地撤退回来，驻扎在扶风郡。朝廷因此任命他为前将军，封斄乡侯。又调任并州牧。

汉灵帝刘宏去世，少帝刘辩即位。何太后的异母哥哥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密谋诛除朝中专权的宦官，何太后却不同意何进的计划。何进要董卓带领自己的兵马，赶来京城；并悄悄指示他给朝廷上书说：“中常侍张让等人凭借太后和陛下的宠幸，扰乱天下。过去赵鞅曾率领晋阳的甲兵，清除了君主身旁的恶人。为臣现在自行敲钟击鼓领兵到洛阳，以讨伐张让这些乱臣贼子。”何进的目的是想恐吓逼迫太后同意诛杀宦官的计划。

董卓的军队还未到达洛阳，何进却先被宦官杀死。中常侍段珪等宦官劫持少帝，仓皇逃往京城北边的黄河渡口小平津；董卓率军到京城北郊的北邙山迎接少帝，护送少帝返回皇宫。这时，何进的异母弟弟车骑将军何苗，也在京城的动乱中被何进的部下杀掉。何进、何苗所统领的军队因失去主将而无所适从，就都归依了董卓；董卓又指使吕布杀死负责京城治安的执金吾丁原，把丁原所指挥的军队全部吞并：这样，京城的兵权就归董卓一人掌握。

在这之前，大将军何进曾派骑都尉鲍信，回家乡泰山郡各地招兵买马。鲍信这时正好返回洛阳，他对袁绍说：“董卓掌握重兵，有政治野心；现今我们不趁早动手干掉他，日后必然要受他的钳制。趁他刚到京城，军队疲劳，发起突然袭击，一定可以擒杀他！”可是袁绍害怕董卓，不敢动手；鲍信随即离京回故乡去了。

这时，国内久旱不雨；董卓以此为借口，逼迫少帝下诏罢免司空刘弘，由自己取而代之。不久他又当了太尉，被授予节杖、黄钺和虎贲勇士。董卓控制朝廷军政大权后，把少帝刘辩废黜为弘农王；随即又杀死刘辩和他的生母何太后，然后立灵帝的小儿子陈留王刘协为皇帝，就是汉献帝。

董卓自任相国，封为郿侯；享有朝见天子时司礼官员只称官职而不直呼名字，以及可以带剑穿鞋进入皇宫殿堂的特殊待遇。他的母亲也被封为池阳君，并且为她设置了家令、丞等下属官员。董卓率领精锐的兵马来到京城，正好碰上朝廷大乱，所以能够专权废立皇帝；还控制了京城的中央武器库和卫戍军队，据有国家收藏的珍宝，威震天下。

董卓生性残忍凶暴，所以用酷刑来威慑众人，即便是曾经对他发怒瞪眼睛之类的微小怨忿，他也要无情报复，使得满朝文武人人害怕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他曾经派遣部下到洛阳东南的阳城县巡查。当时正好是二月间祭祀土地神的日子，老百姓都各自集会进行祭祀活动。士兵们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把男子统统杀死砍下脑袋；又抢走老百姓的车辆和牛，把妇女和财物都装上车；砍下的人头则系在车辕和车轴上，驱赶牛车，一辆接一辆地返回洛阳城；谎称进攻贼寇大获全胜，一路上士卒们不断高呼“万岁”庆贺胜利。进入洛阳南面的开阳门后，他们放火焚烧人头；把抢来的良家妇女分给官兵们当婢女和小妾。董卓还闯进皇宫随意奸淫宫女和公主。他的凶残反逆就达到如此地步。

开初，董卓曾经很信任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等人。任用他们推荐的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人为州郡行政长官；不料韩馥等人到任后，都联合起兵讨伐董卓。董卓听到后，认为周毖、伍琼与韩馥等人串通而出卖自己，于是把周毖、伍琼斩首。

河内郡太守王匡，派遣从泰山郡招募来的军队到黄河渡口河阳津驻扎，准备进兵洛阳讨伐董卓。董卓先派一支疑兵，假装要从平阴县境内的黄河边上渡河；而暗中调集精锐主力悄悄从洛阳北面的小平津北渡黄河，绕到王匡军队背后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王匡的军队在河阳津北被打得大败，几乎全军覆没。董卓看到崤山以东地区的各地军政官员纷纷起兵对他进行讨伐，心中开始恐惧不安。

初平元年（公元 190）二月，董卓让皇帝和公卿百官离开洛阳迁都到西边的长安。皇帝出发后他又纵火焚烧洛阳的宫殿，把洛阳一带的陵墓全部发掘，以掠取陵墓中的殉葬宝物。不久董卓也到达长安，自任太师，号称“尚父”；他进出都乘坐皇太子和王子所乘的礼仪专车。这种车悬挂青色车盖，车盖的木制爪形骨架，用金箔制成的花朵形图案装饰，车轮上方的挡泥板画有鹿头龙身的神兽，当时人叫做“竿摩车”。董卓的弟弟董曼，被任命为左将军，封鄠侯；他哥哥的儿子董璜，兼任侍中、中军校尉两个职务，指挥京城驻军；董家的宗族和中表亲属，都在朝中任职。公卿大臣在路上遇到董卓，都要到他的座车前跪拜行礼，董卓则不予还礼；他还传令让尚书台、御史台、符节台等官署中尚书以下的官员到他家中报告公事。他在长安西面修筑大型城堡，叫做郿坞。郿坞的城墙修得跟长安城一样高，其中储藏的粮食足够吃上三十年。董卓夸口说：“大事成功，我就雄踞天下；即便不成功，我守在郿坞中也足以享受一辈子。”有一次他去郿坞视察，公卿百官在长安城北面的横门外为他设宴饯行。董卓命令部下事先搭起帐篷与群臣畅饮。席间，他突然命令侍从押上在北地郡诱降俘获的反叛士兵数百人：当着众人的面先割去俘虏的舌头，然后有的砍去手足，有的挖掉眼珠，有的放进大锅里烹煮；受刑后还没有断气的人，在宴席的几案下痛苦地转动。与会者无不被眼前的惨状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勺子和筷子都拿不住而掉下来，董卓却坐在那里又吃又喝若无其事。

太史官观察云气的变化，说有大臣将被处死。曾当过太尉而现任卫尉的张温，素来不喜欢董卓。董卓很恨他，想借云气有异常变化，用张温的生命来抵塞上天的怪罪。于是指使人诬告张温与袁术勾结谋反，用鞭杖把张温活活打死。董卓的法令严酷，纵容民间仇人诬告，彼此牵连，冤死的人数以千计。致使天下百姓悲叹不止，路上碰上熟人只能用目光示意而不敢打招呼。他还把长安城中秦始皇铸造的大铜人和钟架全部打坏。废除长期流通的五铢钱，另外铸造小钱；小钱外径长五分，上面没有文字花纹，周围的凸边和中央的方孔既不规则平整，也不打磨光滑。这样一来钱币贬值而物价飞涨，谷物一斛竟卖到数十万钱。从此以后货币不再流通。

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四月，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董卓部将吕布共同商定诛杀董卓。

这时，碰巧献帝患病刚刚才好，朝臣在未央殿聚会庆贺。吕布布置同郡老乡骑都尉李肃等人，带上十几名亲兵，穿上宫廷卫士的服装把守在皇宫大门的边门。吕布怀中藏着诛杀董卓的诏书。董卓进宫门后，李肃挥兵杀向董卓；董卓惊呼：“吕布在哪里？”吕布应声回答：“皇帝有诏命令我诛杀你！”于是杀死董卓，灭绝他的三族。董卓手下的主簿田景扑向董卓的尸体，也被吕布处死。这样连杀董卓的亲信三人，其他人都害怕不敢轻举妄动。

长安城的士大夫和百姓听说董卓被除掉，都相互庆贺；那些投靠董卓的官吏都被抓往监狱处死。

起初，董卓的女婿牛辅任中郎将，率军驻扎在陕县一带；他又派出手下的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等人，分别侵掠陈留、颍川三郡的属县。董卓死后，吕布让李肃到陕县，想以皇帝下达的诏命诛杀牛辅。不料牛辅等人迎上来与李肃交战；李肃在打败后逃往弘农郡，被吕布处死。

此后不久的一个晚上，牛辅军营中有些士兵逃亡，引起一阵骚动。牛辅以为部下全部起来反叛，急忙带上金银宝物，领着平常最为亲信的支胡族侍从赤儿等五六人，悄悄翻越城墙后，北渡黄河逃走。不料赤儿等人贪图牛辅的金银宝物，他们一起杀死牛辅，把金银宝物全部瓜分，然后把牛辅的脑袋送到长安请赏。等到李傕等人领兵赶回陕县时，牛辅已经逃亡被杀，众人无所依托。他们打算散伙各回家乡，但是回头一想，朝廷并没有下达赦免自己罪过的诏书，又听说长安城中要把董卓带来的凉州人全部杀光，大家都忧心忡忡不知所措。最后他们接受了贾诩的计策，带领部下向西杀向长安；沿途又收集了不少逃散的士兵，等到达长安城下时，已经有十多万人马。他们与董卓的老部下樊稠、李蒙、王方等联合起来围攻长安城。十天后长安城陷落，他们又和吕布在城中展开激烈的巷战，最后吕布战败逃走。

李傕等人纵兵抢掠长安城的老少居民，几乎把他们杀光，遍地尸体狼藉。同时捕杀参与诛除董卓的人，司徒王允被杀后尸体放在街市上示众。叛乱军队还收殓董卓的尸骨送到郡县安葬。埋葬时风雨交加，雷声震撼董卓墓地；雨水灌满墓穴，把董卓的棺材都冲了出来。占领长安后，李傕身任车骑将军，封池阳侯，兼任司隶校尉，持有节杖；郭汜任后将军，封美阳侯；樊稠任右将军，封万年侯。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共同控制朝政。张济当了骠骑将军，封平阳侯，领兵在外驻扎在弘农。

这一年，西北的韩遂、马腾二人向朝廷投降，率领部属来到长安。朝廷任命韩遂为镇西将军，派他回凉州驻守；任命马腾为征西将军，驻扎郿县。

这时侍中马宇和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等人暗中谋划：准备让马腾率军突袭长安，他们在城中作内应，联合消灭李傕等叛军首领。不料在马腾进兵到长安北面五十里处的长平观时，马宇等人的计划泄露，他们只好仓皇出逃到槐里县。樊稠率兵迎击马腾，马腾败退，返回凉州。樊稠乘势向槐里进攻，马宇等人都被杀害。

当时长安周围的三辅地区还有数十万户百姓。李傕等人指挥军队大肆劫掠百姓，攻打城镇，人民饥饿困苦。两年之内，这里因人吃人而几乎断绝了人烟。

叛军将领之间开始争权夺利，先是李傕杀掉樊稠，把他的人马收归己有。继而郭汜与李傕又互相猜疑，并在长安城中相互攻杀。李傕把天子扣押在自己的军营做人质，放火烧毁宫殿和城门；又把官署抢掠一空，皇帝专用的车马服饰御用物品也被他统统搬到自己家中。接着他派公卿大臣，到郭汜那里去讲和；郭汜把前来讲和的公卿大臣都抓了起来。两人相互攻击达数月之久，死者数以万计。

李傕的部将杨奉，和军中的办事官员宋果，密谋杀掉李傕。事情败露后，杨奉带领自己的部属脱离李傕。李傕的部将相继背叛，实力逐渐衰弱。驻扎在弘农的张济这时来到长安从中调解；这样李傕才把汉献帝放了出来，献帝在新丰、霸陵两县地界暂时栖身。

郭汜又想把献帝挟持到郿县建都。献帝逃到杨奉军营中避难，杨奉出兵把郭汜打败。郭汜逃往长安以南的南山。杨奉和将军董承保护献帝回转洛阳。这时李傕、郭汜都后悔不该把献帝放走，两人又联合起来追赶，并在弘农郡的曹阳一带追上献帝一行。杨奉赶紧联合河东郡过去的白波农民起义军首领韩暹、胡才、李乐等人，与李傕、郭汜展开激战。结果杨奉失败退走，李傕等人纵兵杀戮公卿百官，然后抢走献帝的宫女进入弘农。献帝仓皇逃往陕县，向北渡过黄河。因车马丢失，堂堂天子也只得步行；身边也只有皇后与贵人相伴。一直走到了大阳县，才在一户老百姓的家里住了下来。杨奉、韩暹等人跟着找到汉献帝后，暂时以安邑县作为都城让他住下，他出入也只能乘牛车；一直跟随天子的朝臣仅有太尉杨彪、太仆韩融等十多人。献帝任命韩暹为征东将军，胡才为征西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让他们与杨奉、董承共同主持朝政。又派遣太仆韩融前往弘农，与李傕、郭汜讲和；要回了被他们抓去的宫女和公卿百官，以及献帝礼仪车队的几辆车子。这时出现了蝗虫灾害，加上天旱无雨，庄稼减产而粮食极度匮乏；献帝的随从官员们没有饭吃，只好采青枣或野菜充饥。将领们控制不住军队，军营中出现骚乱，因为军队也断了粮饷。杨奉、韩暹、董承等人决定保护献帝回洛阳；献帝一行离开安邑，出箕关，路经轵县。幸好张杨携带粮食在路边迎接，献帝任命他为大司马。事情经过记载在本书《张杨传》中。

献帝到达洛阳，这里宫殿早已烧光，街道上长满了荒草；官员们只好披荆斩棘，在残垣断壁之间找一块栖身之地。这时各州郡的长官都拥兵自重，没有人来洛阳帮助献帝。饥饿和困窘日益严重，尚书郎以下的官员，只好自己到郊外寻些野果野菜来吃，有人就饿死在残垣断壁之间。

这时，太祖曹操亲自迎接献帝到临时都城许县。韩暹、杨奉不遵守朝廷法制，各自带兵出走，在徐州、扬州一带抢掠骚扰，后来被刘备杀死。董承随从太祖三年多后，也被诛杀。

建安三年（公元 198），朝廷派遣谒者仆射裴茂统领关西众将讨伐杀死李傕，并诛灭他的三族。郭汜遭到他的部将五习袭击，死于郿县。张济因军中缺粮，带兵到南阳郡抢掠；在穰县被民军击杀，他的侄子张绣继续统领他的残余部队。胡才、李乐二人留在河东郡：后来胡才被他的仇人杀死，李乐患病而亡。西北的马腾、韩遂二人自返回凉州后，反过来相互残杀。后来马腾入朝担任卫尉，其部属由他的儿子马超统领。

建安十六年（公元 211），马超联合关中诸将和韩遂共同反叛朝廷。太祖率兵征讨，击破叛军。事情经过记载在本书《武帝纪》中。韩遂逃往金城郡，被他的部将杀死。马超率残部退守汉阳郡。马腾因儿子的叛逆罪被处死，还诛灭了他的三族。赵衢等人举义兵讨伐马超，马超只得南奔汉中依附张鲁；后来又投奔刘备，最后死在西蜀。

袁绍，字本初，汝南郡汝阳县人。他的高祖袁安，曾担任汉朝的司徒。自袁安起，接连有四代人登上三公的高位，因此袁氏家族权势震动天下。

袁绍外貌英俊而威严，虽然出身豪门望族，却能降低自己而尊重别人。所以很多人都愿意附从他，太祖曹操从少年时就与他交往。

袁绍最初任大将军府的下属。后任侍御史，逐渐升到中军校尉，又出任司隶校尉。灵帝去世，何太后的异母哥哥大将军何进，和袁绍密谋诛杀宫中专权的宦官，何太后表示反对这样办。何进和袁绍便召并州牧董卓带兵入京，想以此来威胁何太后。这时，中常侍、黄门等宦官听到消息，纷纷向何进谢罪，表示任凭何进处置。袁绍再三劝何进，就在这时候下手解决宦官势力；何进却始终不同意，他只是命袁绍从洛阳县政府调派一些办事有谋略而且配备了武装人员的检察官，检察和监视宦官们的行动；同时指示袁绍的弟弟虎贲中郎将袁术，要他选拔二百名温良忠厚的宫廷卫士，进入宫中，取代原来那些持兵器把守殿门的宦官。

中常侍段珪等人，假传太后的命令，召何进入宫议事，趁机把何进杀死。一时间宫中大乱。袁术闻讯立即带领组建的宫廷卫队赶来，放火烧南宫嘉德殿的青琐门，想以此逼迫段珪等人出来投降。段珪等宦官拒不出降，反而劫持少帝刘辩和他的弟弟陈留王刘协，出宫逃向黄河的小平津渡口。

袁绍在城中先杀了宦官任命的司隶校尉樊陵、河南尹许相；然后指挥士兵搜捕宦官，不分年纪大小一律斩首；有的人本来并不是宦官，只是因为没长胡子，也被士兵们当成宦官杀掉了；以至于有的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宦官，只好脱下衣服露出下身让士兵们当场检查才得以幸免。宦官中有些行善守法的人也被杀害，这场屠杀的过分就达到如此程度，总计被杀者有两千多人。袁绍发现宦官们劫持皇帝逃走后又率兵急追，段珪等人被迫投黄河自杀。少帝刘辩得以返回城内的皇宫。

带兵进京的董卓叫来袁绍，和他商量废掉少帝刘辩，另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这时袁绍的叔父袁隗在当太傅，袁绍假装答应，对董卓说：“另立新君是国家大事，我应当回去找太傅再商量一下。”董卓说：“我看刘氏皇族的种已经不值得保留了！”袁绍没有答话，横握佩刀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离去。

他一出门，就离开洛阳逃奔冀州。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议郎何颙等人，都是当时的名士；董卓很信任他们。但这些人暗中都向着袁绍，所以劝董卓说：“废立君主的大事，不是一般人敢于参与的。袁绍不识大体，对做这件大事感到害怕，所以逃出京城，并不是有其他的意图。如今您急着悬赏捉拿他，势必会逼他背叛您。袁氏家族向人施与恩德已经连续四代，门生部下遍布天下；若是袁绍收揽四方豪杰聚集兵马与您作对，各地英雄再趁机起事，那么崤山以东的大片土地就不会归您所有了。还不如宣布赦免袁绍，任命他为一郡的太守；这样袁绍就会为免受罪责而高兴，您也就不会有什么担心了。”董卓很以为然，于是任命袁绍为勃海郡太守，又封邟乡侯。

袁绍却趁机以勃海郡为根据地起兵，将要诛讨董卓。事情经过记载在本书《武帝纪》中。

袁绍自称车骑将军，充当讨伐董卓联军的盟主；并且与冀州牧韩馥一起拥立幽州牧刘虞为皇帝。还派使者向刘虞正式呈送表章，刘虞拒不接受袁绍等人的表章和皇帝位置。后来韩馥的军队驻扎在安平，被公孙瓒打败。公孙瓒引兵进入冀州，表面上说要讨伐董卓，实际是想袭击韩馥吞并冀州。韩馥心中惶惶不安。

碰上这时董卓也离开洛阳向西退到关中，袁绍便率军东归驻在延津。袁绍趁韩馥惶惶不安之际，派陈留郡的高幹和颍川郡的荀谌前去游说韩馥道：“公孙瓒乘胜向南进入冀州，冀州的各郡纷纷响应他。而车骑将军袁绍现在又引军东进，其意图很难猜测。我们暗中为将军您危险的处境感到担忧啊！”韩馥说：“那我该怎么办呢？”荀谌说：“公孙瓒指挥燕、代的精兵，其锋芒不可阻挡。袁绍是一代豪杰，肯定也不愿居于将军您之下。而您所辖的冀州，恰好是天下的重要根据地。如果公孙瓒、袁绍两雄合力对付您，兵临城下，那危亡立刻就会来到了！不过袁将军这个人，是将军您的故旧，而且又是讨伐董卓的同盟者。现今为将军您考虑，我看不如把整个冀州让给袁绍。袁绍得到冀州，公孙瓒无法与他相抗，袁绍必然对将军您感激得很。而您把冀州交到亲密的朋友手中，既得到让贤的美名，自身又安于泰山了。希望将军您不要再迟疑。”韩馥素来胆小，所以听从了荀谌的建议。

韩馥手下的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等官员都劝阻他说：“我们冀州虽然不行，但是能够穿起铠甲打仗的男子不下百万，储存的粮食足以支持十年。袁绍带领一支处境困窘的军队客居在冀州，全靠我们的资助才能立足。打个比方，他就像一个抱在我们怀中的婴儿；断了他的奶水，马上可以把他饿死！怎么能把我们冀州拱手送给他袁绍呢？”韩馥说：“我韩馥，过去是袁家的部属，况且我的才能也不如袁绍。衡量自己的德才而让位于贤者，这是古人都赞赏的事；诸君又何必责怪我呢？”从事赵浮、程奂等人请求韩馥让自己领兵去抵御袁绍，韩馥不同意。坚持要把冀州让给袁绍。

袁绍立即宣布自己以车骑将军兼任冀州牧。袁绍的从事沮授向他进言说：“将军您在二十岁左右到朝廷做官，名声很快就传遍海内；碰上贼臣董卓擅自废立君主，您坚持忠义奋起反对；您单骑奔出洛阳，使得董卓心怀恐惧；您渡过黄河北上，勃海郡的官吏百姓都跪伏在地欢迎您的到来。如今您发动一个郡的兵马，轻而易举地收取了冀州的民众，威震河北；名扬天下。虽然现在黄巾还在作乱，黑山的叛军也很嚣张；但是只要您出兵东征，青州的黄巾反贼就会一举平定；回军扫荡黑山，叛军首领张燕等人必定灭亡；然后挥师北上，公孙瓒逃不脱失败的下场；以武力震慑北方的少数族，匈奴定会俯首称臣。横扫黄河以北，拥有四州之地；收罗天下英才，指挥百万雄兵；把天子从长安迎接回来，在洛阳恢复都城和宗庙；然后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天下，讨伐那些没有恢复朝廷治理的地区：以这样的威势与对手一争高低，天下谁能敌得过您！等不上几年，这样的功业就能在您手中完成了！”袁绍听了高兴得很，对他说：“这正是我心中的志向啊！”马上向皇帝上表请求提升沮授为监军、奋威将军。

董卓派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修，带着皇帝的诏书去劝说袁绍支持自己；袁绍指使河内郡太守王匡，把这两个人抓住处死。董卓听说袁绍已经据有关东与他对抗，便把京城中袁氏家族包括任太傅的袁隗全部杀了。这时，天下的豪侠之士大多依附袁绍，都想替他报仇。于是州郡纷纷起兵，都借用的是袁绍的名义。

韩馥因处境不好心中害怕，向袁绍请求让自己离开冀州，前往依附陈留郡太守张邈。后来袁绍派使者去见张邈，商量一些重要事情。使者贴着张邈的耳朵低声说话，在座的韩馥看到这种情形，以为自己遭到谋算。他一会儿起身，到厕所里自杀了。

当初，废黜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并不是袁绍的意愿。献帝离开长安在安邑暂住时，袁绍派颍川郡人郭图为使者前去朝见。郭图回来后劝说袁绍把献帝迎接到邺城来，袁绍没有同意。不久太祖曹操把献帝迎接到许县建都，借天子名义收复了黄河以南地区，关中的割据势力也都表示臣服。袁绍后悔不已，又想让太祖把献帝移到鄄城建都，以靠近自己；遭到太祖的拒绝。献帝任命袁绍为太尉，又转任大将军，封邺侯；袁绍推辞侯爵不接受。

不久，袁绍在易京消灭了公孙瓒，把公孙瓒的人马都收编过来。袁绍安排自己的长子袁谭出外到青州当刺史。沮授劝谏袁绍说：“您这样做必然引发祸乱。”袁绍不听告诫，解释说：“我是想让儿子们每人占据一个州啊！”于是又把次子袁熙派出去当幽州刺史，外甥高幹去当并州刺史，这时袁绍拥有几十万人马。他任命审配、逢纪统管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主要谋士；颜良、文丑为领兵大将；又挑选精锐步兵十万，骑兵一万，准备大举进攻太祖所在的许县。

在这之前，太祖曾派刘备南下徐州，抵挡袁术北上。袁术病死，刘备杀死徐州刺史车胄，然后领兵驻扎在沛县反抗太祖。袁绍派了一支骑兵前去支援刘备。太祖派部将刘岱、王忠进攻刘备，未能取胜。

建安五年（公元 200），太祖亲自东征刘备。田丰力劝袁绍，趁机袭击太祖的后方；袁绍却以儿子有病为理由，加以拒绝。田丰用手杖连连敲击地面，叹惜说：“遇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因婴儿小病而白白放过。真是可惜呀！”

太祖兵到，一举把刘备击溃；刘备仓皇逃去投奔袁绍。

袁绍率大军南进抵达黎阳，派大将颜良在白马县进攻太祖的东郡太守刘延。沮授又进谏说：“颜良心胸狭窄而性情急躁，虽然作战骁勇，却不能让他独当一面！”袁绍不听。太祖亲自领兵救援刘延，与颜良激战，将其击败杀死。袁绍渡过黄河，在延津以南修筑壁垒；然后派刘备和文丑出阵挑战。太祖出兵应战，斩了文丑。太祖出战两次，每次都杀了对方的大将，使袁绍军队大受震动。

太祖引军退守官渡。沮授又劝袁绍说：“我们的军队数量虽多，但是在果敢坚强上却不及对方。而对方粮食短缺，经济实力远不如我们。因此，对方希望速战速决，可对我方而言则利于打持久战：我们应当稳扎稳打，和对方拖延时间。”袁绍又不听从。

他随即传令全军连接营寨，形成整体逐渐向前推进，一直逼到官渡。两军交锋，太祖一方失利，退回壁垒坚守。袁绍挥兵实施包围，然后建造木制高台，垒起土山，从台上和山顶向对方营中发射弩箭；逼得对方的士兵行动时都要持盾牌遮挡身体，心中非常恐惧。太祖赶忙采取对策赶制出一种发石车，用它抛射石块打击对方的木制高台，高台全都被摧毁，袁军把这种发石车叫做“霹雳车”。袁绍又命令士兵们挖掘地道通到对方军营地下，准备突然冒出地面实施攻击；太祖则在军营内挖掘了又深又长的壕沟把袁军的地道截断。同时派出奇兵深入敌后袭击袁绍的运粮车队，把运送的全部军粮放火烧光。

太祖与袁绍两军长时间对峙，充当劳工的百姓们极度疲乏，不少人反叛而响应袁绍，太祖军中粮食日渐减少。碰上这时袁绍派将军淳于琼等人，带一万多兵马北上去迎接运粮车队；沮授进言说：“可以再派蒋奇将军，另带一支分队在运粮车队的外围护卫，以防备曹操的截击。”袁绍又是不予采纳。淳于琼接到运粮车队，驻扎在乌巢，离袁绍的大本营有四十里。太祖留下曹洪负责守卫大营；自己亲自带领精锐步兵和骑兵五千人，在夜色的掩蔽下悄悄前去偷袭淳于琼。袁绍闻讯后派出骑兵援救，反被对方击溃。太祖大破淳于琼军，把淳于琼等敌将全部斩杀。

太祖引军回还，尚未到达大营，已有袁绍手下的将军高览、张郃等人带着部下人马前来投降。至此，袁绍军队全线崩溃。袁绍与长子袁谭只身从乱军中溜出渡过黄河逃回冀州。其余的将士假装投降，被太祖下令全部活埋。沮授没能跟上袁绍渡过黄河，被人擒获，押解到太祖那里，太祖爱惜他的才能而给予优待。沮授后来打主意逃回袁绍那里，结果被发觉而处死。

起初，袁绍率大军南下，谋士田丰曾劝阻他说：“曹操善于用兵，变化多端；他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是切不可轻视！不如和他打持久战。将军您占据了西山和黄河的险固地势，拥有冀、青、幽、并四个州的民众；如果对外结交天下英雄，对内发展农业生产和训练军队；然后挑选精锐部队，组成多支奇兵，瞄准对方的薄弱地带轮流出击，骚扰黄河以南地区；对方救援右边则击其左边，救援左边则又攻其右边；使之疲于奔命，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我们不费大力而对方已经疲惫不堪：用不了两年，可以坐着不动就把对方战胜了。而今将军您丢下事先在朝堂上就能制定出的克敌制胜策略不用，却要以冒险一战来决定成败存亡；万一这一仗打不赢，后悔也来不及了！”袁绍不听他的劝说。田丰恳切陈辞，袁绍勃然大怒，认为田丰是有意动摇军心，下令给田丰戴上镣铐囚禁起来。

袁绍军队溃败之后，有人对田丰说：“这一下您必然会受到看重了！”田丰却说：“如果大军打了胜仗，我倒一定能够活命；如今大军被击溃，我恐怕是活不成了。”袁绍回到邺城后，对左右的人说：“我没有采纳田丰的计策，果然要被他耻笑了！”竟把田丰杀死。袁绍为人外表宽厚风雅，有度量，喜怒不露于形色；然而内心却多猜忌，就像这件事情上的表现一样。

冀州不少城邑起兵背叛袁绍，袁绍又一一进攻加以平定。

自从官渡大败之后袁绍就开始生病，建安七年（公元 202），他在极度忧郁中死去。

袁绍生前宠爱他的小儿子袁尚。袁尚长得很英俊，他一直想立袁尚为继承人而没有公开宣布。审配、逢纪与辛评、郭图相互争权：审配、逢纪和袁尚结成一帮，辛评、郭图则和袁谭结成一帮。其他人大多认为袁谭是长子，应当立他为继承人。审配等人担心袁谭被立为继承人后辛评他们会陷害自己，便根据袁绍生前的意向，拥立袁尚接替袁绍的权位；袁谭从青州赶回大本营邺城，未能成为继承人，就自称车骑将军。从此兄弟二人产生矛盾。

官渡之战后太祖继续出兵北上进攻袁谭、袁尚。袁谭驻扎在黎阳阻击曹军，但袁尚只拨给他很少的军队，还派自己的亲信逢纪随同监视。袁谭请求多调拨一些兵马，审配等人向袁尚建议不给；袁谭大怒，杀死逢纪。太祖渡过黄河向黎阳进攻，袁谭向袁尚告急求援。袁尚想发兵救援，但又怕派去的军队被袁谭据为己有；于是留下审配镇守邺城，自己亲自带兵援救袁谭。自建安七年（公元202）九月到第二年的三月，双方大战于黎阳城外，最后袁军不支，只好退入城中据守。太祖部署军队包围黎阳城，袁军乘黑夜逃走。太祖跟踪追击到邺县，把成熟的小麦抢收一空，又攻克了阴安县城；然后才撤军返回许县。

此后太祖南下征讨荆州的刘表。大军到了西平，袁谭、袁尚两兄弟在邺城自相火并，袁谭被打败逃到平原县。袁尚包围了平原县城并发起猛攻，袁谭被迫派辛评的弟弟辛毗赶到太祖那里求救。太祖立即转头向北援救袁谭，十月间到达黎阳。袁尚得知消息，赶紧撤除包围退守邺县。袁尚的部将吕旷、吕翔投奔太祖；袁谭私下刻了将军的印章授给吕旷和吕翔以拉拢他们。太祖知道袁谭狡诈，为自己的儿子聘娶袁谭的女儿，以此安抚和稳定袁谭；然后撤军回许县。

袁尚得知太祖退兵，留下审配和苏由镇守邺县，自己又率兵围攻驻在平原的袁谭。太祖抓住时机北上进攻袁尚的大本营邺县。队伍到达邺城附近的洹水，距邺城只有五十里。这时苏由想充当内应，帮助太祖攻下邺县；机密泄露，与审配在城中展开激战。苏由战败，逃出邺县投奔太祖。太祖立刻发起进攻，挖掘地道通往城中；审配也命令士兵在城中掘深沟阻截。审配的部将冯礼打开突门，放进太祖的士兵三百多人；审配发觉后，从城墙上推下大石块砸向突门中间的栅门，栅门落下关闭，进入城中的三百多士兵被全部歼灭。太祖指挥军队包围邺县，绕邺县挖掘了一条壕沟，长达四十里。开始时挖得很浅，表示随便都能越过去。审配在城墙上望见止不住发笑，也不派兵出城阻扰。不料到夜里太祖一声令下，一夜之间曹军就把壕沟的深度和宽度都加大到两丈；并且决开漳水堤岸，引水灌满了壕沟。从五月到八月，城中由于粮食短缺有一大半的人饿死。

袁尚得知邺县危急，赶忙带了一万多人马，回救邺县。他沿西山向东前进，到达邺县西边的阳平亭，距邺城还有十七里，面临滏水。命令士兵们燃起火炬向城中联络，城中的守军也举火响应。审配出兵到城北，打算与袁尚内外配合，冲破敌军的包围。太祖立即迎头痛击，守军败退回城；袁尚也被击溃，退到漳水的河湾上扎营。太祖乘胜对袁尚实施包围。袁尚在包围圈还未形成时，派出阴夔和陈琳向太祖请降。太祖拒不接受。袁尚急忙逃到滥口。太祖一路追击，再度包围了袁尚。袁尚部将马延临阵投降，全军崩溃。袁尚狼狈逃往北面的中山。太祖缴获了袁尚的全部军用物资，又得到袁尚的印绶、节钺和衣物。太祖让士兵拿起这些东西展示给邺县城中的袁尚家属看，城中的将士顿时意志崩溃精神沮丧。

审配的侄子审荣，带兵把守东门，夜间向太祖开门投降；太祖挥兵攻入邺县，与审配在城中展开激战，最后活捉了审配。审配被擒后声音高亢气势雄壮，始终没有一句告饶的软话，见到的人无不为之感叹。太祖下令把审配斩首。

袁绍的外甥高幹献出并州投降，太祖依然让他担任并州刺史。

太祖围攻邺县的时候，袁谭乘机攻占了甘陵、勃海、安平、河间等郡的不少地方，还带兵攻打逃跑到中山的袁尚。袁尚只身逃到固安县去投靠二哥袁熙；袁谭把他的残部都搜罗在自己麾下，太祖这时决定出兵讨伐袁谭。袁谭把军队从平原县撤出，又并合了南皮县的军队，驻扎在龙凑。十二月，太祖进逼到袁谭军营的大门口，袁谭闭营不出。后来袁谭又在夜间撤退到南皮，依傍清河立营驻扎。建安十年（公元 205）正月，太祖攻占袁谭军营，袁谭和郭图等人都被斩首。

袁熙、袁尚两兄弟遭他们的部将焦触、张南袭击，逃去投奔辽西郡的乌丸族。焦触自称为幽州刺史，用武力迫使各郡的太守、县令、县长，背叛袁氏投向太祖；他排列出数万军队，然后杀白马取血共同起誓结盟。并下令说：“违命不起誓者斩！”众人都不敢说话，依次吮吸马血起誓。轮到别驾韩珩时，他却说道：“我韩珩受袁公父子厚恩。如今袁氏败亡，我论智谋不能为他们解救危难，论勇敢不能为他们战死沙场，这在道义上已经很欠缺了；如果再要我向曹氏称臣，这种事我决不能做！”满座的人听了都为他害怕。焦触说：“要办大事，就要先立大义；这件事情的成功与否，不在乎他一个人参不参加。可以成全韩珩的志向，以激励所有服务于君主的人。”

并州刺史高幹反叛，抓了上党郡太守，出兵扼守壶口关。太祖派乐进、李典前去征讨，未能得手。建安十一年（公元 206），太祖亲自率军进攻高幹。高幹留下部将夏昭、邓升守城，自己跑去向匈奴族单于求救，未能成功。他只好带着几个侍从骑兵逃亡，企图南下荆州投靠刘表，途中被上洛都尉捉住斩首。

建安十二年（公元 207），太祖出兵辽西征伐乌丸。袁熙、袁尚兄弟与乌丸合力迎战，被打得大败，袁氏兄弟逃往辽东投奔公孙康。公孙康诱杀了二人，并派使者把他们的脑袋送给太祖。

太祖对韩珩忠诚的节操很是赞赏，多次任命韩珩为自己的下属。韩珩坚辞不就，最后死在自己家中。

袁术，字公路。是司空袁逢的儿子，袁绍的堂弟。年轻时以行侠仗义闻名。后来被举荐为孝廉，官拜郎中。先后担任过皇宫内外的职务。升到折冲校尉、虎贲中郎将。

董卓打算废黜少帝刘辩，让袁术担任后将军。袁术不愿追随董卓祸害自己，于是逃出京城跑到南阳郡。碰巧这时长沙郡太守孙坚杀了南阳郡太守张咨，袁术趁机占据了南阳。南阳郡人口有数百万，袁术割据后生活奢侈无度，大肆搜刮，老百姓苦不堪言。袁术与袁绍有矛盾，又因为与相邻的荆州牧刘表不和，所以同远在幽州的公孙瓒结成同盟；袁绍又和公孙瓒有矛盾，所以与刘表联合：兄弟二人分离对立，抛弃近邻却与远方人结交就到了如此程度。

袁术不久转移到陈留郡，太祖和袁绍联合攻击，袁术大败；他带领残部逃到九江郡，杀了扬州刺史陈温，自己兼任扬州刺史。他任用张勋、桥蕤为大将。

李傕等人攻入长安控制朝政后，想联络袁术作为外援；所以任命袁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授予节杖；并派遣到各地视察的太傅马日"为袁术举行封拜仪式。袁术却夺走了马日"本人持有的节杖，然后把他扣留起来不放他回去。

当时的沛国国相下邳人陈珪，是过去太尉陈球的侄儿。袁术和陈珪都是三公的子孙，少年时代就在一起交往。袁术给陈珪写信说：“过去秦朝政治失去秩序，群雄竞相争夺，只有智勇双全的人最终能得到天下。现如今政局混乱，社会又呈现出瓦解之势；确实是英雄豪杰有所作为的时候。我与足下是老朋友，难道您不肯辅助我吗？我要成就大事，您实在是我得力的帮手啊！”陈珪的二儿子陈应，当时在下邳；袁术威胁他并且把他扣做人质，打主意一定要把陈珪拉过来。

陈珪写信答复他说：“从前秦朝末期，皇帝暴虐放纵，用严刑酷法统治天下，残害百姓；下面不堪忍受，所以才出现土崩瓦解的结局。现今虽然是衰落时期，却并没有秦朝灭亡前那种苛暴政治引起的动乱。曹将军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而且正当大运，一心恢复过去的法制规章；必将会清除凶恶的叛贼，安定海内：这确实有征兆证明。我本以为足下会与他同心协力，匡扶汉朝；不料您竟图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令人痛心！如果您能迷途知返，还可以免除罪过。我在您的老朋友中充个数，所以才向您陈述心里的话；虽然听起来逆耳，但这确实是至亲的人才能给您的忠告。要我为了私利而附从您，我是宁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兴平二年（公元 195）冬天，献帝一行离开长安后在曹阳遭到李傕、郭汜叛乱军队的追击。袁术听说后召集下属们开会说：“现在刘氏皇族衰微，海内动荡不安。我们袁家四代都是朝廷的三公，受到百姓的拥护；我想承受天意顺应民心称帝，不知诸君意下如何？”众人听了谁也不敢答话。只有主簿阎象上前说道：“从前周国的人从始祖后稷到文王，长时间积德立功，占有了天下的三分之二地区，可他们还是在服从尊奉殷王朝。明公您虽然一代接一代高官厚禄，却还比不上周国那样昌盛；汉朝现在虽然衰微，也不像殷纣王那样暴虐吧！”

袁术听了阎象这番话默不作声，心里却非常恼怒。这时河内郡人张炯讨好他，报告了种种他得到天命可以当皇帝的祥瑞征兆。袁术就以此为理由，正式称帝。袁术称帝后，把九江郡太守改称为淮南尹；设置公卿朝臣，还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地所用的祭坛。他的生活更加奢侈荒淫，后宫妻妾数百人都穿着精美的丝绸衣裙，米饭肉食吃不完就倒掉；而他军中的士兵却吃不饱穿不暖，饥寒交迫。他所统治的江淮一带田地荒芜而人烟断绝，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不久，袁术被吕布击溃，接着又被太祖军队打垮。他仓皇逃到灊山去投奔部下雷薄和陈兰；又遭到雷、陈二人的拒绝。他忧惧交加不知所措，后来他想把自己的皇帝称号转送给袁绍。他北上青州投靠侄子袁谭，结果在路途上发病而死。

袁术死后，他的妻子儿女依附他的老部下庐江郡太守刘勋。孙策打败刘勋，他们又受到孙策的收容照看。袁术的女儿被选入孙权后宫，儿子袁燿在孙吴任郎中；袁燿的女儿又嫁给孙权的儿子孙奋。

刘表，字景升，山阳郡高平县人。少年时就很有名，是汉末名士中“八俊”之一。他身高八尺多，身材外貌很雄伟。

他出仕之后先当大将军府下属，后任北军中候。灵帝驾崩，他接替王叡做了荆州刺史。当时关东各州郡纷纷起兵讨伐董卓，刘表也参加联军驻扎在襄阳。袁术在南阳时，与长沙郡太守孙坚联合，企图夺取刘表的荆州，让孙坚进攻刘表。交战中孙坚被流矢射中身亡，军队溃败，袁术因此不能战胜刘表。

李傕、郭汜等人占据长安控制朝政后，想拉拢刘表作为外援；于是宣布提升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并授予节杖。太祖曹操迎接献帝到许县，刘表虽然也派出使节前去朝见进贡，但是暗中却与北面的袁绍联络；治中邓羲为此劝阻他，刘表不听。邓羲便辞官离去，刘表在世时他一直没有再出来做官。

张济领兵进入荆州地界，攻打穰县，被流箭射死，荆州的官员们得知消息都来向刘表祝贺。刘表却说：“张济将军因为处境困难才来到荆州。我作为主人未能以礼相待，以至于在战场上交锋，这不是我这个荆州牧的本意；如今我只接受对张将军的吊唁，不能接受祝贺。”于是派人去收编张济的部队；张济的将士们得知刘表对张济的死亡的态度后都很高兴，一起归附了刘表。长沙郡太守张羡背叛刘表，刘表带兵围城连年而不能攻克。后来张羡病死，他的部属又拥立他的儿子张怿为长沙太守。

刘表趁机进攻吞并了张怿。乘胜南下攻占了零陵、桂阳二郡，同时又控制了北面的汉水下游地区，拥有的地盘方圆数千里，精兵十多万。

太祖与袁绍在官渡相持。袁绍派人请刘表出兵帮助自己，刘表答应袁绍的请求却不发兵，同时也不帮助太祖；他想据守江汉地区，坐观天下局势的变化。

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劝刘表说：“如今豪杰群起争夺，曹、袁两雄相持；对天下大局具有举足轻重影响的人物，就是将军您了。将军要是想有所作为，可以乘他们这时力量疲惫起兵争夺天下；如果不想这样做，就应该在两雄中选择一个来依附。您拥有十万精兵强将，竟然想安坐江汉观望形势。看到贤者的力量较弱而不肯救助，别人请求支援又不愿帮忙；曹、袁两方面的怨恨必定要集中到您一人身上，到时候将军您还能保持中立吗！曹将军英明聪慧，天下的优秀人才都归附他，他势必能攻克袁绍；他打败袁绍之后出兵江汉，恐怕将军您是抵挡不住啊。因此我们为将军考虑，不如以整个荆州归附曹公，曹公他必定非常感谢您。这样不仅您自己能长久享受幸福，子孙后代也会受益无穷，实在是万全之策啊！”刘表的大将蒯越也这样劝说他。刘表拿不定主意，便派韩嵩到太祖那里去观察一下虚实。

韩嵩返回荆州后，极力陈述太祖的威望德泽，劝刘表把儿子送到许都去充当人质以示诚意。刘表怀疑韩嵩是在为太祖游说，勃然大怒，要把韩嵩推出去砍头；又用严刑拷打韩嵩的随行人员，直到把人打死，也没有得到韩嵩出卖自己的证据，这才没有处死韩嵩。刘表虽然外貌儒雅，内心却容易产生疑忌，就像这件事情一样。

刘备被太祖打败后投奔刘表，刘表给他优厚待遇，却并不信任和重用他。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太祖率大军南征刘表；还未到荆州，刘表就病死了。当初，刘表夫妇都喜爱他们的小儿子刘琮，想立他为继承人，刘表的部将蔡瑁、张允也是刘琮的支持者；于是刘表把长子刘琦派出去任江夏郡太守。刘表死后，部下拥立刘琮继承了刘表的权位，刘琦和刘琮兄弟间就结下了仇怨。蒯越、韩嵩和东曹掾傅巽等人劝说刘琮归附太祖，刘琮说：“如今我与诸君拥有从前楚国的全部土地，守着先父传下来的基业；以此观望天下形势的变化，为什么不可以呢？”傅巽回答刘琮说：“谁是叛逆谁是正义是由君臣间的基本关系决定，而力量的强弱要受一定的因素制约。如今我们以臣下的身份抗拒天子，这是叛逆；以刚占据不久的荆州抵御国家，势必抵挡不住；靠刘备对付曹公，也不可能成功。以上三者我们都处于劣势，还想和朝廷的大军交锋，岂不是自取灭亡吗！将军您自己估计与刘备相比怎么样？”刘琮回答说：“我不如刘备。”傅巽又说：“如果确实认为刘备也不能抗御曹公，那么即使您固守荆州，也不能保全自己；反过来说如果刘备确实对付得了曹公，那么他能甘愿屈居您之下吗？希望将军不要再迟疑不决了！”

太祖的大军开到襄阳，刘琮便献出整个荆州投降；刘备匆忙逃奔夏口。

太祖任命刘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蒯越等十五名荆州官员都封侯。又提升蒯越为光禄勋；韩嵩为大鸿胪；邓羲为侍中；刘先为尚书令；其他的人大多也当了大官。

评论说：董卓凶狠残忍，暴虐不仁；自有文字记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坏蛋。袁术奢侈荒淫放纵；兴旺景象还等不到他死就告结束，这是咎由自取。袁绍和刘表，都长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在社会上有很大的名气。刘表雄踞在汉水以南，袁绍逞威于黄河以北；然而两人都外表宽厚而内心忌刻，喜好谋略而缺乏决断；拥有人才而不能任用，听到好计策而不愿采纳；而且都废黜了嫡长子改立庶子为继承人，不顾礼法只知道满足自己的情爱；结果造成后代不团结而招致他人的摧残，建立的统治也被推翻：这并非意外的不幸或灾祸，而是事出有因啊！从前项羽不听范增的劝告，因此丧失了称王的基业，但是他并没有杀害范增。对比之下袁绍处死田丰，其过错就比项羽要严重得多了。